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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廷杰:因明始于何时

居士人物 2024-09-25

因明始于何时

韩廷杰

《广东佛教》五期连载了刚晓法师的《因明传播史》,引起读者对因明学的关注。

因明始于何时?传统意见认为:弥勒的《瑜伽师地论》卷15首次使用“因明”一词。笔者在中国佛学院、九华山佛学院讲因明课的时候,都是这样讲的。刚晓法师的《因明传播史》沿用其说“弥勒菩萨特意给取了一个新的名字——因明,因为弥勒菩萨的影响很大,所以从此以后,人们就用因明这个名字了。”(《广东佛教》2006年第1期第27页。)照此说法,“因明”这个词大约出现于公元四、五世纪的唯识产生时期。

因为做课题的关系,近来笔者很关注巴利文作品,巴宙翻译的《南传弥兰王问经》卷上提及弥兰王熟悉因明:“他熟悉种种技艺,诸如:传说,俗谛、数论、瑜伽、正理、胜宗、算学、音乐、医学、四吠陀、古典、历史、天文、幻术、因明、咒术、兵法、韵律、指算,称为十九项。他是一位难胜难降伏的辩论者,他被称为诸宗开山的始祖。”(《序语》第4页)

弥兰王是曾经统治印度北部的希腊国王,从本段引文可以看出:他是一位知识渊博、能言善辩、精通因明的国王。

史学家普遍认为:历史上确有弥兰王其人,但对其生活年代,学术界说法不一。本段引文说明他不仅熟悉因明,还熟悉六派哲学。六派哲学的产生时间大约是公元前后。由此推断弥兰王应是公元后的人物。希腊历史学家蒲鲁塔克(Plutarch’)说他的生卒年是46——120年,即公元一、二世纪,与本段记载基本相符。此时或略早就应当有“因明”这个词。

关于《南传弥兰王问经》这本书也很复杂,其名为“经”,说它是“论”亦无不可。佛经开头都是“如是我闻”,本经却是“据传闻”。其形成过程也很复杂,先由俗语写成,后又转译为梵文、巴利文、僧伽罗文,内容也不断扩充,巴宙认为:此书的最后形成要到公元十二世纪,包括《序话》在内的前五部分是本书原样,形成时间学术界说法不一,应当是与弥兰王的生活年代同时或略晚。由此推算,“因明”这个词的出现,比传统意见要提前几个世纪。笔者认为:这种观点是有道理有根据的。众所周知,因明是五明之一。五明是要求佛教徒必须具备的五种学问。“五明”这个词最早出现于何时?已不可考。我们可以肯定地说:把“五明”这个词的出现和公元四、五世纪唯识的产生联系在一起,难以立足。由此断定“因明”这个词的出现肯定早于唯识本论《瑜伽师地论》。

因明的创始人是谁?玄奘高足窥基的《因明大疏》称:“劫初足目,创标真似”。窥基把因明的形成推至正理派创始人足目,这是有道理的,因为足目“创标真似”。“真”意谓正确;“似”是似是而非,即错误。因明的全部内容可以高度概括为“真”、“似”两个字。遵守因明规则立量就是“真”,违背因明规则立量就是“似”。

看来,窥基对足目的评价是完全正确的,他的意思是说足目的古因明理论已很完整,他就是古因明的创始人。我国的因明学者只是把这句话理解为因明探源。就象唯识学者把阿赖耶识的形成探源到部派佛教的有分识、细意识、补特伽罗、一味蕴、穷生死蕴等一样。笔者认为这种理解是不对的,正理派系统论述古因明的宗、因、喻、合、结五支作法。佛教经典,如《方便乙论》、《中论》等,只是零星提及古因明的某些问题,如正理派那样系统论述古因明的作品,一本也没有。佛典系统论述因明理论的是陈那的《因明正理门论》及其弟子商羯罗主的《因明人正理论》,这是新因明着作,所以陈那是新因明的创始人。古因明的创始人是谁?因明学界至今无人对此表态。

正理派对因明学的贡献,不仅在古因明,也提及新因明的某些问题,如公元四世纪筏蹉衍那给《正理经》作注的时候,就提出同喻体、异喻体的问题。毫无疑问,陈那创立的新因明吸取了正理派的某些观点。在新因明的领域中,正理派只是零星提到某些新因明理论,正理派不可能是新因明的创始人。佛教论师陈那系统论述新因明理论,所以把陈那作为新因明的创始人是理所当然的。

尽管正理派对因明学的产生与发展作出重要贡献,但于正理派经典中,从未发现“因明”这个词。看来,应当是佛教经典首先使用“因明”这个词,所以窥基说“因明论者,唯源佛说”。究竟哪一部佛典首次出现“因明”这个词,传统所说的《瑜伽师地论》卷15肯定不对,因为《南传弥兰王问经》早于这部唯识论典。

顺便议论—个问题中国庞大的汉译佛典,都是从梵文翻译过来的,我国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位译经师翻译巴利文经典。梵文和巴利文两种文字近似,如玄奘法师那样的译经师,其梵文水平在中国是空前绝后的,他用梵文和印度人辩论。我们所处的时代和他大不一样,梵文成为死文字,只能用来看文献,不可能再用它作口语,所以后世人的梵文水平不可能和玄奘法师相比了。

译经师有那样高水平的梵文知识,要想学巴利文是很容易的。他们为什么不学呢?这只能从他们的宗教信仰解释。这些译经师都是虔诚的大乘佛教徒,致力于弘扬大乘佛教,对纯属上座部佛教的巴利文经典不感兴趣。他们翻译过小乘佛教经典,如《四阿含》、《俱舍论》、《成实论》等,这些经典也是梵文的。它们虽属小乘经典,但已出现某些大乘内容。我国译经师为了大乘佛教探源,为了说明大乘佛教是小乘佛教的进一步发展,才翻译了这些着作。

这样的历史情况,使我国佛学界出现一个偏差:看问题片面,不重视巴利文经典。如《南传弥兰王问经》有一品讲因明比量,我国的因明学者没有任何一人提及此事。我想借这篇短文,呼呼我国佛学界,重视巴利文经典,使我们的视野更开阔,看问题更全面更准确。

更新于:2个月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