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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超法师:师德如山 师恩如水

汉传法师 2017-02-04

我的故乡齐鲁大地,也是儒教文化的发源地,因而那里的子民自古佛教信仰相对薄弱。近代,随着基督教的渗入,固有的儒家思想也受到侵扰。佛教于我,几乎从未接触。

师德如山 师恩如水(资料图)

2007年春天来到政治文化中心——北平。冥冥之中,佛家思想进入我的视野,而且改变了我的人生方向——我出家了。

缘起是同事去寺院烧香时拿回来几张光盘—— 一首唱诵的《大悲咒》,悠悠的天籁之音与灵魂深处的善根,心有灵犀,一触相通,观世音菩萨的圣号将我深深吸引,从此对佛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翻阅佛教资料,关注周围的寺院,甚至萌发寻找可以皈依的寺院的念头。

记得那天下午第一次去市中心,一路寻找,询问,心中充满焦急。总算到了法源寺,一问不巧,寺院师父们暮课已结束,殿堂双门紧闭。满腹遗憾,便在寺院旁边的佛具用品店一带流连。

“法源寺平时什么时候传授皈依?”我试探着询问商店里的阿姨。

“明天中午十二点就可以啊。”阿姨竟和颜悦色作答。

心中一愣——明天中午十二点的火车要去东北。我向阿姨说明前来的目的,她也被我的诚心和焦急感动,一边安慰我,一边急忙拿起电话对我说:“小伙子你稍等,我问问我的师父是否在寺院。”放下电话,她笑呵呵地说:“小伙子,你很有福报啊,师父就在寺院前面公园遛弯儿,马上过来。”

郁闷的心情一下子缓解许多。话音刚落,走进来一位衣着长袍,身材不高的年轻僧人。圆圆的脸上,一副突兀的大眼镜,看上去通体的书生气。不禁不心生疑窦,这位就是为我介绍的师父?这么年轻能行吗?总觉得有年岁的出家人才有道行。

回过神来,他已经在打量我。一边亲切询问我的来意和工作情况,一边简略介绍皈依的意义及要求,还在佛像前为我传授三皈五戒等仪式。之前我对这些已有所了解,对他所说的话还是能听懂几分。师父忙着去上晚课,临别时叮嘱,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,多看书多念佛,有什么问题只管打电话等等。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后,他便走了。

下午的经历,我好像做梦一样,初识师父,仿佛一个精神无依托付的孩子有了依托,成为在家的佛教徒,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兴奋笼罩着我。

皈依后,只要有时间我就去寺院亲近师父,和大众师父一起参加晚课。那段时间,对佛法的兴趣十分强烈,来回奔波辛苦,但是内心很充实。于是没多久我开始萌发出家的念头。原因很简单:喜欢那一身飘逸的长衫,喜欢出家人的生活方式。虽然当初谈不上弘法利生的大志向,但是我肯定,自己绝非因为受挫,更不是逃避生活,以至于到出家之前都没有退却的念头。

我想,也许这就是因缘,这辈子注定要做和尚吧。

亲近师父最初的日子里,是以干活培福为主,师父说不管出家在家,福报是生命的支撑。我们所有的一切,都是源自过去世的福报,若不继续培植,总有耗尽的一天。因此无论是在寺院也好,出门也罢,师父都会让我做很多事情,他说人不能闲,一闲则懒,而且容易生是非,还有可能滋养种种不善之念。

有一件事让我很久不能理解,比如房间里的一件东西,一天之内,他会让你搬来搬去。作为搬运者的我,肯定有怨言,但不能不依教奉行。后来,无意中听师父与居士一次的谈话,我才明白其中的道理。

我们普通人福薄慧浅,怎么办?就要多做事,有了一定的福报,才能显发智慧。以前虚云老和尚和来果禅师的禅法大有区别,虚老修的是动中禅。他主张修行人要动起来多做事,不可一味打坐打坐。坐在那里,有没有功夫,自己也不知道,别人也不知道。一旦动起来,好坏都会暴露。而来果禅师修的是静中禅。他认为出家人是尊贵的,不可干活。但从早到晚端坐禅堂,就会滋生很多吃闲饭的。另外,现代人往往习气太重,让你不停的干活就能消除业障,所以不停劳作是一箭三雕的事。

听到此番深入浅出的开示,茅塞顿开的我,意识到自己的境界又提升了一个台阶。可见师父将我的内心看得一清二楚。他是用智慧,时时提醒我,开导我,让我真正走进佛的世界。

对师父内心的感恩,只有亲历的我才能感触。

接触久了,我终于从一开始认为只有老和尚才有德行的愚痴中彻底觉悟。人一旦只注重表面,往往被陈旧的观念所蒙蔽。我错了,错得很可笑。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,凭个人的印象下各种定论,于是,在以后的接人待物中便有了经验。

跟随师父的时间越久,出家的心情越急切。2009年,终于辞掉工作一心修学,一边等待剃度。每次表达想尽快出家的愿望时,师父总是谦虚地说自己学修浅陋,资格不够,也没有自己的寺院供我常住,不要着急还是再等等之类的话。当初的我,一门心思想跟随这位师父出家,从未考虑过其他的寺院,其他的法师。或许,这就是缘分。因为师父的悲智已深深折服了我。

后来,师父担心我辞去工作,日常食宿成问题,就将我介绍到国贸商务区一位师兄的传媒公司上班。工作很是轻松,只须整理资料,负责报税等。我内心很清楚,这是师父和师兄的慈悲,否则凭我一个中专生,哪里可以坐享白领的待遇?对师长的感恩,无以回报。

2010年秋,我依然催促师父为我剃度,甚至有些急躁,甚至想到如果再不应允,真要跑去别处了。再三祈请,没过几天,师父或许看出我已铁心出家,历经三年考验,信心坚定,未曾动摇。于是便择一吉日在法源寺为我剃度。

落发那天,我的剃度仪式没有像他人那样隆重。十方丛林规矩,寺院僧众不可剃度收徒。所以,只能在师父寮房悄然而行简单的剃度之礼。但内心的欢喜,难以言表。乌发落地,我不曾伤感,更无悔意,因为这是一种解脱,一次重生——这一天我等了三年!

剃度的那天晚上,久久难眠。我已意识到,名义上成为一名僧人并不难,难的是走进佛境,完成僧格。我自信不是来佛门滥竽充数的,况且亲人尚未同意,安能当作儿戏?要对得起自己选择的漫漫佛道,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,对得起师父的法乳之恩。

出家以来,曾先后读过两所佛学院.前一所学院在南方,由于气候潮湿,饮食不习惯,同时因个人问题未能圆满而半途退学。怕师父伤心,也没敢相告,便常住北京另一座小寺院。这里相隔师父并不远,一直提着心度日,可最终还是被师父知道。面见他前,我已做好被斥责的准备。

面对师父,我垂首低眉,立在一边,不敢直视。

“还好吧?跟我出去走走。”

师父依旧满脸微笑,像什么都未发生一样,走过来小声对我说。

乖乖地跟在师父身后,我一言未发。一路上只听到他和居士们交谈,我一边走一边自责,真想还不如被狠狠骂一顿倒轻松些。师父像看出我内心的纠结,提升音量说:“出家不易啊,如今的出家人根器大不如前,没受过苦,还不能吃苦。那时候我们出家,条件差得很,每天除了上殿过堂,打扫卫生,还要照顾老和尚。师父管得严,天天看着你背功课,拜佛,稍微懈怠拿起拐棍惩罚。偷个懒,去什么名山大川转转,想都别想。记得一次我说太苦太累,不想读佛学院了,只说了一句,师父站起来喝道:‘ 你赶紧离开吧!我的徒弟里面最低的都是本科学历,你这么小不读书去干嘛!不读书我不是你师父,你也不是我徒弟,回家你就自由了!’师父的棒喝如晴天霹雳,从此我再也没有说过半句怨言。直到后来聊天师父才对我说,对你这么没有人情味,十年后你再想想。现在不用功到处跑,只能让心散乱,被名利牵引。读书也是沉淀意志。沉淀几年,内心强大了,知识丰富了,福报增长了,自有香花迎请,着什么急?”

师父轻语慢言,犹如一盆冷水从头而降,我一下醒了。师父与居士的对话,何尝不是对我良苦的开示?或许这正是他教育我最佳的方式吧。平时,也常听师父说起,现在的人内心脆弱,心量有限,要采用护理型教育。他对待弟子们一直如此,无论是从佛学的认知还是做人的道理,都给予莫大的指引,从来不当众让人难堪,而是不厌其烦,用各种不同的方法来转变弟子偏执的思想行为,我们很少看到他对徒弟发怒,他的身教胜过言教,令人深深折服。

更让我信服的是,师父那日一番良言如金玉,后来全被印证!

天有不测。2014年春节前,师父因过度劳累,气血两亏,再加上刚出家时落下的病根,身体几乎一下子垮掉,几度大限将临,徒弟们手忙脚乱。冷静下来,便想到联系最好的医院最权威的医生,为师父医治。在难受至极时,从没听到师父的喊叫,没有看到他对病情的恐惧,只听到他从容的念佛声。他强忍疼痛,交代身边的我们,不做任何无谓的抢救治疗。那几日,他常常嘱咐我们:“我们的病都是往昔的业障,该受的罪自然要受,该了的业自然要了,命能否保住且要不管它,要做最坏的打算,只管一心念佛求生净土。要知道只有往生才可以永生。人,必定有这么一天,修行人不求活着多么风光,但求临终好好离开……”

直到今天,我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对这位平凡而尊贵的师父钦佩与景仰。我相信,在死神面前,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,源自功力,显自慈悲。我钦佩他对生死的从容,景仰他对身外之物的淡泊。

病中,他将遗嘱写好,嘱咐后事。

在师父身上,我目睹了非同常人的理智与尊严,怎么能不为之动容且震撼!

历经几次转院,最终师父被送往协和医院观察疗养,病情总算稳定,我们心里的石头也落下来。

住院期间,师父像往常一样接待很多前来探病的居士信徒,尽己之力为大家宣讲佛法。师父超人的意志,病情竟神奇地好转。病中的师父,对佛法与世间法的圆融辨析,使整个科室的医生护士都得到度化。这就是佛教常说的为法忘躯,无私奉献吧。有时,我们想阻挡信徒的探望,让师父更好静养,他会说:“法身慧命总比身体生命更重要。”

这个春节我在医院陪伴师父,照顾他的饮食,针药,处理一些琐碎事情,最难得的是可以日夜亲近。师父虽然住院本身不是好事,但只有这个机会,师父的时间才属于我一个人的。我聆听教诲,享受法意,承受与师父无话不谈的天恩。

山不在高,水不在深。在我心中,师德如山,师恩如水——师德引路,师恩润心。

严师就在身旁,佛境就在前方,我将从容而行,走向心仪的殿堂。

更新于:2017-02-04 20:3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