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傻和尚别传－九（心如磐石）

传记故事 2021-03-20

心如磐石

其实傻三叫甄维志。他回到父母身边，才一开口，就遭到父亲的坚决反对，母亲也是默默不语。六个孩子，就维志聪明，人品也正，又是金科二甲，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，父母都指望他光宗耀祖，显赫门庭，能为甄家创下一番大的基业。父亲以为他在京候补受了刺激。所以，答应他请年兄帮忙，找个缺。可维志就是不依，非出家不可。维志对父亲和母亲说：“我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，他们一样能为您光宗耀祖，一样能为您传种续后。再说，人命无常，您又怎么能可定孩儿，在官场上不会失足？又怎么能肯定孩儿，不会被人算计而身陷囚地？又怎么肯定孩儿，不会被如虎之君推出午门？”维志又对父亲说：“爹！人命无常，仕途险恶，宦海沉浮，这您不是不知道，您的年兄不是几个都已经无辜被斩？乃至他们的全家都惨遭灭门？难道他们当初是为了有一天满门抄斩而登青云之路？难道他们如父亲所说的那样，光宗耀祖？难道他们不希望为后人创下一番基业？维志的父亲任凭维志怎么说，就是不答应维志出家。傻三真的傻了。他是个孝子，他不忍看到父亲失望的样子。就答应父亲再次回到京城，父亲通过昔年的年兄的推荐，让维志去一穷乡僻壤的边陲地当一父母官。维志出家的信念依然如故，只是变通了渠道，这个只有维志心里有数。到任的第二年，那里发生了百年难遇的涝灾，百姓不但颗粒无收，而且家园尽毁，无数的百姓，流离失所，无家可归。上报朝廷的折子因弄官奸臣的扣压，朝廷一无所知，眼看百姓就要活活饿死，冻死。维志打开国库，将上交朝廷的库粮和库银发放一尽。百姓得救了，维志却犯下了私放国库的罪名，依律判斩，后经父亲周折，念其为救灾民，除以罢官免职，永不再用的处罚。维志又回到父亲身边，维志和妻子说明了自己心思，妻子深知丈夫的心性，同时也因这场祸事看透了人生，决定随夫出家，只是父亲那里不知如何去说。父亲总觉得这孩子还会再给他惹下大祸，不知该如何是好，成天在家团团转。维志看，这回父亲再次提出出家的机会到了。父亲这回没拦，原因是妻子也觉得让孩子出家，不是件坏事，说这孩子心太善，不适合在仕途上走。于是维志就这样离开了父母。妻子也在数月后，在就近的庵中出家了。维志家里很清贫，所以，出门时也没能带上多少盘缠。本以为可以顺利出家的维志，也没想到，他出家会这么难。要不就是他觉得在此出家不能实现他利生的愿望，就是那些寺院根本就不要他，有些甚至连寺院的门都不让进。日复一日，月复一月。眼看一年过去了，维志身上早已没有一个铜板了。走在寻求出家利生的路上，维志的衣襟不整，头发蓬乱，满脸的油垢，脚上的鞋也是，前露脚趾，后无后跟。再也不是满脸才气的金科二甲了。维志拖着一双连鞋邦都不周全的鞋，和一身不能完全遮体的衣裳，一边念着那摩观世音菩萨！希望观世音菩萨能够给自己指明去处。维志一边乞讨一边寻求能够令他成就利生事业的恩师，一边念观世音菩萨。在家时妈妈常对维志说：“观世音菩萨与我们这个娑婆的众生很广，不论是谁，不论你什么事情，只要你肯念观世音菩萨的名号，就一定能得到解决。这一点维志深信不疑，但维志更相信自己业障深重。所以，维志的心只有一心紧紧地系念着观世音菩萨。一天维志在一府衙遇到他的同科，而且是最要好的同科，他的事情同科也都听说了，都为他可惜。由于处以永不再用，所以入品享受皇粮已经是不可能了。同科就和他说，能不能在他的衙门里，帮他当差？维志说明了自己的志向。同科就劝他：“你看你，都落到这步天地，至少说先让自己有口饭吃吧？！”维志还是谢绝了同科的好心，只是问了同科，是否知道哪里有大善知识住世的寺院。同科告诉他，离此半月的路程的山里，有座万年寺，听说那里住了一位了不起的和尚，追随他的人有数百人。见维志如此，说完这话，像避瘟疫一样地说：“那年兄，你自己保重，本官还有要务。”维志笑了笑，继续往前走，一边思维世态。这位同科是个二等进士，当时对他是虚眉阿谀，开口就是今后还要请您多关照，小弟的今后全仰仗年兄了。现在的“您”换成了“你”，“小弟”换成了“本官”，呵呵好一幅世态变迁图。维志想着，不觉心里凉爽地笑笑，该到了要午饭的时候……。这一年来，维志的生活来源除了要饭，就是为别人干点苦力活儿挣口饭吃，他为了寻找可依止的大德高僧，从不把时间花在养活自己性命上，所以，这一年来他就是做几天苦力活儿，挣几个馒头或饼子钱，而后继续寻找出家的具缘。现在好了，观世音菩萨终于给他指点了方向。他没有把同科的出现看成是偶然，他认为这是观世音菩萨，被他一片赤诚之心感化而来的。他决定不再做苦力挣馒头，而是要饭直接去万年寺。半个月的路程，维志星夜兼程，九天就到了。松海翠浪，溪流环绕，山峦拥抱，白露衔云。在这重山峻岭之中，竟有如此幽谷仙瑶之地。香云袅袅，梵音悠悠，那沁人心灵的感觉，维志有生以来，第一次有……他感到从灵魂里发出的一种融入，刹那间，他忘掉这一年来的风风雨雨，这一年来的酸苦辣辛，忘记了金科二甲的第一次要饭，忘记了一个朝廷命官让人吆来喝去做苦力的时候，忘记了一切的不愉快，更忘记了他此时此刻的形象。他坚信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，他相信观世音菩萨的指点决不会有错，他相信精诚所致金石为开，他相信真诚虔诚是成就一切事业的根本，他更相信自己选的人生之路。山门口出现了一个衣衫连一个叫化子都不如的人，满脸污垢，要不是还有一双眼睛在眨巴着和偶然露出的牙齿，还以为是一块黑泥巴团呢？两只手黑乌黑乌的，指甲又长又脏，脚上的一双护不住十个脚趾头的鞋，连鞋邦都快襻不住了，遮不住身体的衣服里面，倒是让人清清楚楚地看到抓跳蚤和虱子的指甲痕迹。护寺僧向他合掌道：“阿弥陀佛！施主，您有什么事？”“阿弥陀佛！我想出家，能否请师父为弟子引见到方丈处？”“你？……”护寺僧上下打量做维志，隐隐中觉得这个叫化子怎么好像有一股傲气。便自言自语道：“哼！一个叫化子，还这么牛相？”护寺僧在维志的周围反反复复饶了好几圈，反反复复自言自语着碎词。维志听到了，顷刻间维志哈下了腰道：“求求您师父，请可怜可怜我，我实在在外没法生存了，哪怕让我在这里出家，挑粪、劈柴、种菜，有口饭吃就行。”“嗯！这还差不多。”护寺僧仍自言自语了一声，而后对维志说：“你等等，在这儿别乱动！”“哎！”维志哈了一下腰。不一会儿，从寺院内走出一位中年僧人，手里拿着杆长长的烟杆，穿一身破旧的僧服，两个不大的眼睛，好像蕴着两把箭，直射人的心里。那和尚笑嘻嘻的走出来，看着维志，维志的心里说不上一股什么滋味，想哭？还是想……良久，维志的眼泪还是没能听话，这是他有生以来，第一次这样像孩子一样的哭。在父母身边也没有这么哭过，和玩伴一起玩，不论吃多大的亏，从来不哭。他觉得，男子汉不应该随便让眼泪说话。哭，是懦弱和女人的专长。他告诉过自己多少次，不要让懦弱代替他人生每一个转折。就是罢官他也没有伤心半点。相反，他觉得终于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。可今天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？他控制自己眼泪的权利给悄然剥夺了，他像个孩子一样哭得不成人形。中年僧人看了几眼后，给护寺僧说：“送到客堂，分到外僚做杂务。”就这样维志跨进了三宝的门槛。更新于：2021-03-20 10:20